作者: 孔金泉 来源: 牡丹晚报 发表时间: 2022-12-30 11:11
□孔金泉
印象中,小时候,菏泽的雪总是很大,覆压大地的村庄在一夜之间就长高了几寸,天地为之一白。尽管手被冻成了肿蛤蟆,但大家情不自禁就会欢呼雀跃起来,呼朋唤友一起去打雪仗。
雪以一色染天地,奇怪的是,你从来不会认为雪是单调的,也不会觉得它是在堆砌白色的色块。本来天寒地冻,因为一场雪,竟然平添了一抹暖色调,好像在我们的衣物之外又添了一件。它召唤着我们走出舒适的房间,去拥抱这开在冬天里的花朵。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”,它带给我们的是一个惊喜,是冬天貌似冷酷面孔背后的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。让我们恍然明白,原来冬天并不完全都是狰狞的,也有温情的一面。
菏泽的雪往往是黏性的,很容易就会粘在一起。我们把它团起雪弹,掷向对手。最好它有一条会拐弯的弹道,正好落在别人的脖子里,让他叫苦不迭,掏不出来,又不能任它消融,那个窘状总是让人忍俊不禁。堆起来的雪人总是白白胖胖的,煤灰作眼,胡萝卜作鼻。在外面疯一阵子,回到家里才会发现,手脚冰凉,甚至雪水浸透了鞋袜。于是母亲一边责骂,一边燃起一个火堆。火舌翻卷,鞋袜很快就冒出了蒸汽,好像袅袅的云烟。雪让村里的每一条道路都成了我们眼中的滑梯,忍不住就会溜一下子。有人一个趔趄跌倒了,他笑,别人也笑。或者是,一人在前面拉,一人在后面溜。总有一个爱使坏的,于是两人摔在一起,引人哄堂大笑。一下了雪,我们就盼着天更冷一点吧,这样雪就能保留下来,做我们一个冬天的趣味。
大人总是不能与我们共情,他们喜笑颜开是因为一场大雪就等于给麦苗铺上了一层棉被,可以抵御严寒,到了春天冰雪消融,就是一场及时雨。老人则聚拢在南墙,捕捉着一缕阳光,袖手眯眼,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。
这些年,由于暖冬,菏泽的雪没有以前大了,有时就是蜻蜓点水地表示一下,覆盖一层薄薄的地皮,不解人的饥渴。但有时也会给人惊喜,天地全白,甚至没有下脚的地方。上班的路上,汽车趴窝,人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,好像地上全是泥泞。最高兴的依然是孩子,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,打雪仗、堆雪人,不期然就与我的记忆重叠在一起。
诗词里的雪更美,“六出飞花入户时,坐看青竹变琼枝”“江带峨眉雪,川横三峡流”“窗含西岭千秋雪,门泊东吴万里船”……雪点染了大自然,让它于寻常之中有了奇崛之美。人生当如此蝶,蹁跹天地之间!